鹿又

亦复如是。

呓语

  • 如果有一天镜子碎了

  • 那,还能圆的回来么

  • 1W+,深夜慢读系列

 

 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 多希望有一个像你的人

  但黄昏跟清晨无法相认

  雨停了歌停了风继续

  雨伞又遗落原地

 

 

 

 

 





 

(一)

 

我跟千智赫分手那天刚好是马思远的生日。

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。

马思远跟我是很多年的朋友了。而我每年都给他过生日。

 

只是这次马思远好像心情不太好,我和千智赫拿着蛋糕去他家敲门的时候他头发乱糟糟的,顶着一双熊猫眼开了门。我注意到他嘴角甚至长出了一些胡渣。

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很注意爱护自己形象的人。

马思远的房间也很乱,客厅里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堆啤酒罐。

而他整个人像是八百年没有睡过觉一样,开了门后就浑浑噩噩地闭着眼睛倒回了沙发上。

 

我从来没见过他落魄成这样。

马思远整个人蜷在沙发里,眼睛闭着,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,嘴唇慢慢发白。

千智赫凑近了些问道说,马思远是不是胃不舒服。

我瞧着马思远额头开始渗出冷汗,双手捂着肚子背躬成一道弧线。我有些慌,便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给他擦了擦,他也不说话,只是有些轻声地哼了哼。

我有些慌,便问马思远怎么了。他摇摇头,身子蜷的更紧了。

千智赫说要不还是送医院吧。

我这才想起还有医院这回事。

 

医生说马思远可能是最近饮食不太正常,所以胃才会一时受不了。

我问医生说那问题严重吗。

医生瞧了瞧旁边睡着的马思远,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大问题,就是之后注意饮食好好休息就是了。

送走了医生后病房里只剩下我,千智赫和马思远。

马思远打了点滴后一直睡着没醒。我和千智赫分坐两边,也没有说话。

 

过一会儿马思远醒了,我问他感觉好一点没有。

马思远轻轻动了动眼皮,小声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千智赫从座位上站起来,说了一句“我去给你买点吃的”就转身出去了。

 

马思远头顶上的吊瓶还在有规律地往下滴着葡萄糖之类的东西。

他的脸很是苍白,嘴唇也是干燥的青白色。

周围的墙壁也是一样的白色。

我突然有些难受起来,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黑发。

马思远偏过头看着我说,王凯利,我失恋了。

 

我喂着他一勺一勺地喝完了千智赫送来的粥。

大约十二点的时候千智赫出去接了个电话。

我起身去放饭盒,马思远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,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说,王凯利,你能不能陪一下我。

我有些愣了愣,随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。

 

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我才回到家里。

到楼下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,窗户是黑的。等到我上了楼拿钥匙开了门进去,随手按了墙上客厅大灯的开关,我才发现千智赫就坐在客厅里。

我有些吓了一跳,我说我以为你睡了。

千智赫有些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,一句话也没说就回了卧室。

我望了望他的背影,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出话来。

我知道我今天把他一个人晾着了,我感觉有些抱歉。但我想不出来应该如何解释。

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太像回事。

 

以往这个时候千智赫都会笑眯眯地小跑过来抱住我,随后给我热一杯牛奶。

我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。

卧室有些响动。

我转过头去看。

千智赫拖着一只很大的皮箱走了出来。

我有些一头雾水,但身体本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。

千智赫拖着皮箱走到门口,低着头背对着我说,王凯利,我们分手吧。

我觉得,千智赫接着说,我们可能不太合适。

 

说完他就走了,还顺便把门带上了。

我一句话也没说。

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
 

他走了,我没有挽留,也没有拦着。

 

我就这样跟千智赫分手了。

说实话他说分手的时候我好像也没有多难过。

只是晚上很久没犯的失眠症又犯了。半夜两点钟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摸了摸,才想起来旁边没有人。我只好自己开了灯爬起来,想给自己泡一杯热牛奶。

然而翻遍了厨房和客厅我都没找到那袋该死的奶粉。

 

 

 

 

(二)

 

十五年。

如果人的平均寿命是七十五岁。十五年占据了一个人人生的百分之二十。

除去最开始懵懂不谙世事的十年。十五年占据了一个人有记忆起人生的百分之二十三点零七六九二三。

 

我喜欢上一个人。

大概在十五年前。

 

我们在一起五年。

昨天分手了。

是我提出来的。

 

谁都没有错。

只是我有些累了。

在一个人身上持续不断地投掷了十五年的注意力。

头十年的时候我都不觉得很累。

 

 

 

 

(三)

 

我几乎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。

第二天早上马思远打电话给我,叫我出来吃饭。

我闭着眼睛答了声好。

 

马思远比我早到。

他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前,穿了一件白色的飞行员夹克,袖子挽起,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臂。

我朝他示意了一下走了过来,马思远朝我笑了笑。他今天看起来比昨天要精神很多,胡渣刮的干干净净,下巴重新变得光洁起来。他的头发也梳了起来,露出额头和眉毛。我朝他走近坐下的时候闻到了某个牌子发胶的味道。

其实我很讨厌发胶的气味。

但是不得不承认马思远这样确实很好看。

 

我点了一杯咖啡,给马思远要了杯热牛奶。

马思远皱了皱眉说我也要喝咖啡。

医生说你胃不好,我摇头道,近期得好好调养。

马思远轻哼了一声,随后喝光了那杯冒着白雾的牛奶。

 

马思远说最近有个旅游团,问我想不想一起出去玩。

我问马思远是去哪儿的。

马思远想了想说,好像是去日本。

我记起之前千智赫一直很想跟我去日本,但是我工作太忙,一直没能抽出时间。

马思远突然问了句,智赫一起去吗?

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道,他最近比较忙。

那你去吗?马思远问。

我想了想,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小的抿了口。

去吧。

 

 

 

 

(四)

 

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
梦里我回到了初中的学校。

 

我站在教室前的走廊上,穿着宽大的校服。

一个白色的影子飘了过来,声音轻轻地说,就是这小子啊。

我转过头来,那团白色的影子还在面前。我感觉我眼皮很重,我很使劲地眨眼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,视线却始终模糊一片。

白色的影子凑近了些,随后不置可否地啧了声,便又轻轻地飘走了。

 

我沿着走廊一直走。走廊总是雾蒙蒙的,好像没有尽头。

突然好像有些声音传了出来。

我停了脚步,面前的雾气却慢慢地四散开来,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。

有两个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。

那是少年模样的王凯利和马思远。

他们闭着眼睛亲吻着对方。

 

我睁了眼,使劲拍了拍床头的大灯按钮。刺眼的白光击退了眼前的雾气。整个房间瞬间亮堂起来。

耳边渐渐听到很粗重的大喘气的声音,我定了定神,才发觉那声音来自于我自己。

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,湿乎乎的,头发也是,几乎结成一团。

那是个噩梦。我想。

大概我流了很多汗。

 

那个晚上我一直没有摁掉头顶的大灯。

当然我也没能睡着。

我盯着眼睛上方的白炽灯,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。

 

 

 

 

(五)

 

马思远定的旅行团在十二月。

理由是十二月的日本有着你想象不到的魅力。

我说是地震么。

马思远朝我翻了个白眼。

 

说来也是奇怪。

跟千智赫分手之后,我的工作也突然的轻松了起来。

我升了部门经理,不再需要每天为了业绩夹着公文包从这里跑到那里,加班时间也随之减少。而因为工作权限的变动,有些工作也可以拿回家来做。

我感觉突然多了很多时间。

 

我的失眠症依旧在犯。

晚上最多能睡着两个小时,其余的时间只能要么睁着眼睛跟漆黑的空气和尘埃们大眼瞪小眼,要么闭着眼睛从床头翻到床尾,再从床尾翻到床头。

睡眠不足使我白天非常的困。刚开始我非常庆幸自己的升职,因为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好好补眠。

昼夜颠倒的后果是我感觉每天都在倒时差。

 

我决定上网百度。

我进了一个论坛,键入一个问题,“怎样才能减缓失眠?”

不一会儿信息提示亮起。

我点进评论,一堆乱七八糟的保健品广告,甚至还有壮阳的广告。我有些无语,点着鼠标飞快地往下托,有个头像是医生模样的人评论道,“你先要搞清楚自己失眠的原因。有些人失眠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,有些人则是因为心理上的原因。”

我回复他道:“我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,也没察觉出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。”

医生头像的人继续评论道:“心理上的原因自己是察觉不出来的。建议你去做一下心理咨询。我有一个朋友专门做心理咨询的,对这方面很在行,价钱也还挺公道。不如你加一下他微信了解一下?”

我立马叉掉了评论界面。

 

下午两点半,我躺在床上,突然觉得有些口渴。

尤其地想念起盛在玻璃杯里的热牛奶来。

我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,从卧室一路翻到客厅,再到厨房,甚至是洗手间。我发誓我每一个抽屉柜子甚至桌椅底下的角落都翻遍了。

但我依然没有找到那袋该死的奶粉。

 

草。

我摊在地上骂了一句。

 

我摸出手机,想打电话给千智赫,问问他放在哪儿了。

点开通讯录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来我们已经分手了。

这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千智赫将形同陌路,甚至可能老死不相往来。

那我根本没资格给他打电话。

 

什么分手了还能做朋友。那都是狗屁。

怎么可能做朋友。

 

我收拾了一下自己,准备出门去逛超市。

出门前马思远给我打了个电话,问我现在在干嘛。

我说我准备去逛超市。

马思远说你一个人吗。

我说是。

马思远说那我跟你一起吧,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买。

我一边穿着鞋子,犹豫了一下,片刻后答道,好。

 

我比马思远先到超市。

已经是深秋了,不过今天是晴天,这个点天气还挺热。我就穿了件卫衣站在超市门口,不一会儿脑门上都冒出了好些细细的汗珠。

大约十分钟后马思远才从拐角处小跑过来。

我刷了一遍朋友圈微博知乎。

刷微博的时候我看到有个顶着GD头像的人发了一条状态,于是下意识地点了进去看。

什么乱七八糟的。

我刚准备退出的时候马思远凑了过来,大喊了声王凯利你居然看这玩意儿。

手滑,不小心点进去的。我把手机收进口袋,走在马思远前头。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从来不看这玩意儿。

 

马思远问我要买什么。

我一边环顾着货架,一边答他道,买些吃的。

马思远哦了一声,点了点头,我也是买吃的。

 

我走到奶粉架前,扫视了一圈,发现大部分都是婴幼儿奶粉。一位女士推着推车走过来,挑了几款奶粉放进车里,冲我友好地笑笑,“您是过来给孩子买奶粉么?现在像您这样的父亲不多见了。”

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,那位女士继续推着小推车走到另一边。

绕着货架找了一圈,我才找到非婴儿奶粉。

奶粉种类很多,我不记得之前喝的是哪一种了。

每次都是千智赫去买的,也是他给我热好的,我就没怎么来过超市,压根儿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。

只记得好像袋子上有一溜蓝边,上面有一圈很可爱的图案。

我有些无措,恰好导购走了过来,我拦住她问道,哪种奶粉可以有助于缓解失眠。

导购小姐打量了我一眼,接着从货架上取下一包米黄色包装的奶粉递给我,说,喏,这个最能缓解失眠了。

我从她手里接过奶粉袋子,上面写着澳洲进口,优质牧场,一头牛仅供一包奶粉。

价格倒是吓我一大跳。

怎么这么贵啊,我问导购小姐。

那位导购有些狐疑地再次打量了我一次,我被她看的有些头皮发麻。她有些不耐烦地把我手里的奶粉袋子夺了过去,一把扔回货架上,“不买就别问来问去了。”

 

当然我最后还是拿了那袋奶粉。

大概是因为它最贵,或者是因为它是被推荐的。

不过人总是这样,总觉得不买会后悔。

总有很多道理你深谙其中,但却永远无法身体力行。

 

马思远嘲笑我道,你应该拿老年人补钙奶粉。

我没回他,只是顺手拎过他的购物袋。不出所料全都是零食。

一起付么?收银小姐微笑着问道。

我点点头,刷卡。

 

快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,于是转身朝里看了一眼。

有个背影,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,戴了一顶棒球帽。

我突然心里一紧。

那影子却很快闪进了货架里。我眨了眨眼,原来的地方空无一人。

 

马思远扭头看向我,怎么啦。

我深呼吸了一口气,继续提着两个人的购物袋,没事,眼花了。

反正我下午也没事,不如我去你家打游戏好了。马思远说。

我感觉眼皮跳了跳,张了张嘴,快到嘴边的“好”又下意识地收了回来。

我朝马思远笑了笑,下次吧。今天下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。不太好招待。

马思远有些失落地耸了耸肩,接过我手上的购物袋,开口道,那下次吧,我回家了。

拜拜。

我朝他挥挥手。

 

我察觉到马思远有些不开心。

而我生平第一次对他撒谎了。

 

我不知道为什么。

但突然就是很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。

 

 

 

 

(六)

 

我在宾馆住了三天。

确切地说是躺了三天。

 

第三天的时候清扫阿姨敲门进来,象征性地打扫了一遍房间后委婉地开口道,“您的房间下午一点失效。为了避免您退房延迟产生不必要的费用,我建议您现在收拾一下行李物品。”

我躺在床上答道,“好。”

清扫阿姨顿了顿,随后还是退了出去,重新把门带上。

我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。

 

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,我感觉眼前突然发黑,脑袋也有些晕的厉害,不知道是不是躺的太久了。我坐在床沿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,那片雾似的黑色才一点一点消散殆尽。

手机快没电了,时间指示上午十一点三十六分。

我从行李箱里摸出充电器,给手机充好电。

 

我感觉腿有些发软,一步一步挪到了洗漱台前。

眼前的人面色蜡黄,双眼凹陷,嘴唇干燥甚至已经开裂了,头发乱糟糟地毫无章法地盘在头上。

我有些不敢看自己的眼睛,因为那里面什么都没有。

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。

 

我突然有些想笑。

你说一个已经二十七岁的男人,这算是什么回事呢。

 

有些事情注定永远不会有回应。

就好像你把手机放在床边待机了整整三天。它的屏幕都没有亮起过一点点。

 

我觉得我应该好好洗个澡了。

一把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,大约两秒钟后才有水声在狭窄的浴室里哗哗响起。

我有些累,干脆跪在浴缸边上,闭上眼睛,打算眯一会儿。

 

我完全记不得自己到底在浴室里趴了多久。

好像过了很久很久,久到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时间概念了。

我揉了揉眼睛,还好没有水漫金山。接着转头往浴缸里瞥了眼,水还停留在缸底,只有小小的一滩。但是水声还在响动,我闭着眼睛敲了敲脑袋,这才反应过来忘记把缸底的活塞拧紧了。

客房服务生没有来敲门。这说明我还有点时间好好泡个澡。

我去拧缸底的活塞,发现有些够不着。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腿麻了,小腿又酸又胀,稍微动一下就好像有几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我的血管。好吧,只能再在地板上趴一下缓一缓了。

估计是我睡的太久了,等我站起身去拧活塞。摸到水的时候才发现水是凉的,水龙头还在哗哗地往外冒着水流,一探也是凉的。

凉的就凉的吧。

我开始脱上衣。

反正心也是凉的。

 

大约冷水可以使人清醒。

我觉得我现在心里好受很多了。

 

 

 

 

(七)

 

从超市出来后我直接回了家。

现在是白天,阳光也有些刺眼。我还是习惯性地在快到楼下的时候朝楼上望了望。

之前千智赫在的时候总是拉着我走楼梯上去,就算等电梯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。

他总说就当锻炼锻炼。

可是我跟他已经分手了。

 

电梯里没有人,我盯着电梯里的镜子看了一路,快到七楼的时候渐渐有些失重感从脚底传来。

马思远很喜欢坐电梯。哪怕是二楼都恨不得乘一趟电梯上去。他说他很喜欢提速减速的时候头顶叫嚣着的快感。

我一点也没察觉到他说的快感。反而有些眩晕感。

估计是最近失眠的缘故。

 

我摸着口袋好一会儿才摸到钥匙。

打开门的时候一股冷清的气息迎面扑来。

客厅里乱糟糟地堆着我出门之前翻出来的东西,可我依然觉得空荡荡的。

像是有一阵穿堂风在我打开门的瞬间朝我正面飞来,重重地呼啸而过,用力地刺透了我的胸膛。

你察觉不到痛,也触摸不到痕迹。

但那些感觉就是真真正正的存在过。

 

我把购物袋放在茶几上,闭着眼睛在沙发上仰躺了一会儿。

秋日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子里透进来,空气里漂浮着细细的尘埃。

我决定起来打扫一下卫生。

 

但是我基本上没有搞过卫生。我也不知道上一次卫生是什么时候打扫的。

因为家里一直都是窗明几净的。

 

等我费了老大劲把客厅和卧室拖成一片汪洋后,窗外的阳光已经黯淡下来了。

我从厨房里找了一条全新的毛巾,弯着腰把两个房间的地板又重新擦了一遍。

确定地板基本上没有了水渍,我才开始收拾房间的杂物。

 

我学着千智赫以前坐在床边折衣服的样子叠起自己的衣服裤子来。不过裤脚好像永远对不齐似的,衬衫也不知道要怎么弄才能不皱。

算了。我胡乱叠了两叠,干脆把衬衫之类的都用衣架挂了起来。

 

整理完衣柜后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基本上占满了整个衣柜。

我有些恍然。

 

我禁不住地开始想那之前千智赫的衣服鞋子放哪的。

而家里只有一个衣柜。

我突然想起他跟我说分手的那天晚上,只拎了一个皮箱就走了。

 

我跟他在一起五年。

 

我关了衣柜门,向后一倒,躺在了床上。

天还没有完全黑。

只是温度降了一些。

鼻尖的空气微凉。我开始觉得有些冷了。

 

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开始响起。

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,觉得有些累,四肢好像黏在了床上,完全不想起来。

铃声响满了十四声了自动终止了。

大约一分钟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。

我眯了眯眼睛,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
 

刚走到客厅准备拿起手机,铃声戛然而止。

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。

我划开屏保解锁,显示是马思远的来电。

 

我没有回他电话。倒是他发短信过来了。

——你在家么?我刚发现一家新开的火锅店,要一起去吃晚饭么?

墙上时钟指针刚好直向六点。

——不用了,我今天在家吃饭。

——啊哦。那是智赫在家吗?

我吸了吸鼻子,深呼吸了一下。

——没。他出差了。

半晌后马思远才回复信息。

——哦。

又补了一条。

——那好吧。我自己去吃了。

 

我放下手机,拆了那包澳洲进口的天价奶粉。

乳白色的浓稠的白雾从玻璃杯口袅袅升起,不过奶香味不是很重。

要趁热喝,不然不好喝。千智赫说。

 

味道感觉不太一样。

我咂了咂嘴。

 

 

 

 

(八)

 

我忘了我是怎么喜欢上王凯利的。

也不太记得我们俩是怎么在一起了的。

 

我泡在冷水里的时候感觉脑子比什么时候都要清明,同样也比什么时候都要混沌。

有些画面像调成了幻灯片自动放映模式一样,一张一张地在我脑海里走马观花。

 

王凯利微笑着切生日蛋糕的。

那个蛋糕是我亲手给他做的。那天早上他还没醒,我端着蛋糕走到他面前,小心地亲了亲他的鼻尖,跟他说了句,老家伙,生日快乐。然后他突然睁开了眼睛,大笑着把我压倒在床上。

让你尝尝老家伙的厉害。他顶着一头呆毛说。

 

王凯利在公寓楼下堆雪人的。

是在去年的一月份。那场雪大概是这座城市有史以来下的最厚的一次。我们吃完了早餐开始各自守着各自的电脑。王凯利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,扔下鼠标说想下去堆雪人。

我给他那个头大身子小的雪人添了两颗纽扣,一个胡萝卜墩儿,以及两根树枝。

王凯利红着鼻头看着雪人,半晌后又看了看我。

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吧。他说。

我说那叫什么好呢。

王凯利眼珠子转了转,我觉得它跟你挺像的,不如就叫赫宝宝好了。

才不要。我笑了笑,蹲下身搓了一个雪球朝他扔了过去。

那天雪下了整整一天。我们俩在外面闹腾了好一阵,回家的时候鞋底都湿透了。

晚上的时候我有些咳嗽,王凯利开了灯起床,去客厅端了杯温水递给我,问我是不是感冒了。

我说不知道,就是脚很凉,我有些睡不着。

王凯利用被子把我裹住,然后一整个抱起放在床头,接着起身又去了客厅。片刻后我见他拿了一个吹风机过来,把床头的手机充电线拔了,然后把吹风机插头插上。

他一只手捧着我的脚,一只手握着吹风机冲着脚心吹着。

烫不烫?王凯利瞧着我皱了皱眉,于是把吹风机挪远了些。

我摇摇头,忍着笑道,不烫,就是很痒。

再睡觉的时候王凯利捉住我两只脚夹在他的小腿间,整个人拥我拥的紧紧的。

窗外风雪呼啸。而我感觉我正抱着一个大暖炉在睡觉。

过两天出了太阳,旁边几个小朋友堆的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变扁。但是王凯利堆的那个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没变。

于是他评价了一句,我们赫宝宝生命力就是顽强。

 

王凯利第一次下厨做饭的。

那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的时候。王凯利说要庆祝一下。我说怎么庆祝,王凯利想了想,拿了张纸罗列了好些项目,然后又一一否决掉了。

不如今晚由王小厨给你做顿饭好了。王凯利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。

肉末茄子烧糊了,土豆丝切成了土豆丁,煲了个汤没搁盐。王凯利还兴致勃勃地蒸了条鱼,结果厨房的一系列事故让他差不多望了这回事。等王凯利想起来还有条鱼的时候那条鱼都快蒸成咸鱼干了。

我爱你,智赫。王凯利摆了两只蜡烛,在火光的另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。

我凑过去跟他交换了一个肉末茄子味儿的吻。王凯利,我也爱你。

 

王凯利夏天的时候带我去吃四川麻辣火锅的。

他总说火锅要夏天吃才特别有味道。于是在某个气温高的我都觉得自己站上马路就会烤焦的天气里,王凯利兴高采烈地拉我进了某个招牌红火的四川火锅城。

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。不一会儿马思远也来了。

王凯利朝马思远打了声招呼,一边接过了服务生手里的菜单。

来个麻辣锅底吧。王凯利说,马思远就喜欢吃麻辣的。

马思远朝他笑了笑。

那顿饭王凯利点了很多鸭血猪肚牛肚大肠肺片之类的。马思远吃的很开心。

两个人一直在说说笑笑。

我根本不喜欢吃内脏。也不太能吃辣。

那天我喝了很多水,可是眼角还是热辣辣的要流泪。

 

王凯利给我送圣诞礼物的。

去年的圣诞节,我给王凯利送了一款他很喜欢的品牌的男士腕表。王凯利很高兴,又有些懊恼地说我还没想好给你送什么怎么办。

我说没关系,不如你陪我去逛街好了。

王凯利点点头说好。接着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。

马思远约他见面,说给他送圣诞节礼物。

我现在要陪智赫去逛街呢,不如你来跟我们一起逛街好了。王凯利笑着打电话。

我听见那头马思远顿了顿,接着也笑着回了一句,好啊你等我过来。

街上人头攒动。我跟王凯利站在路口等了一会儿。马思远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款羽绒服从不远处小跑过来。

不好意思啊,智赫,让你们久等了。马思远笑着说。

没事。我朝他笑笑。

接下来马思远一直拉着王凯利这里吃吃那里喝喝。

王凯利则是一边掏钱包一边笑着看向两只手都拿满了的马思远,颇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,你这个吃货。

马思远鼓着嘴问我吃不吃。

我还没来得及回答,王凯利就接过话头答道,智赫不喜欢吃这些。

马思远瞧了我一眼,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 
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步行街里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
王凯利跟马思远并肩走在我前面,两个人有说有笑的。

我突然觉得我离他们很远。

 

街角新开了一家甜品店,马思远兴奋地跑了过去。

王凯利跟在后面,看着他的后脑勺笑了笑。我上前拉了拉王凯利,他回过头来看我,我说王凯利我有些不舒服,想回去了。

王凯利皱了皱眉,正想说些什么,刚好马思远端着一盒冰淇淋蹦了出来。

我刚刚听卖冰淇淋的老板说今晚这里会有活动诶,好像还有放烟火什么的。马思远笑眯眯地舀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。

王凯利瞧了瞧马思远,又看了眼我。可是智赫有些想回去了。

啊……,马思远有些失落,拿着冰淇淋的手也垂了些。可我还没玩够呢。

王凯利瞥了眼我,又瞥了眼马思远,有些支吾的开口道,要不……

要不我先回去好了。我望向王凯利,朝他笑笑。你们好好玩。说完我就转身走了。

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。不过一路上都有着穿着大红色衣服白胡子的圣诞老爷爷,还有闪闪发光的圣诞树,整条街都在齐声地唱着Merry Christmas。

 

快凌晨的时候王凯利才轻手轻脚地回来。因为我已经躺下了。

我起身给他热了一杯牛奶。我注意到他脖子上戴了一条深蓝色的围巾。

这是马思远看上的,非得要买。王凯利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,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脖子上盘着的东西,不过终究是没取下来。

王凯利走进卧室洗漱,很快就睡了。

而我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着。

一点钟的时候我刷到了马思远发的朋友圈。

——“这是我拍的,哈哈,厉害吧!”

配图是他习惯的九宫格。马思远脖子上围了一条深红色的围巾,整个人笑得完全看不见眼睛。中间的三张图是一个挺高个子的男生在放烟火,火光在他手上拉出好长一条线。每张照片都刚好模糊掉了脸。

我看了看旁边睡着的王凯利。

我突然很想把他叫起来问问,王凯利你圣诞节打算送我什么呢。

然而我始终没有把他叫醒。

直到第二天我还想着,王凯利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。

吃完早餐我们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。

 

我突然有些怀念我们刚在一起那阵儿。那时候王凯利还是个穷小子,却特别好面子。每次我们俩去哪儿吃饭他总要抢着付钱。我一掏钱包他就跟我急。

于是每次出去的时候我都跟他讲说,这个我不爱吃,那个我也不爱吃。王凯利我们还是自己回家做饭吧。

 

我擦了擦眼角。我觉得眼睛有些难受。

大约是水太凉了。

 

王凯利。

连天花板上都是王凯利。

哪里都是阴魂不散的王凯利。

一边看着海贼王一边眼睛不眨地吃饭的王凯利。

穿着校服背着单肩包一脸痞子气的王凯利。

醒着的王凯利。

睡着的王凯利。

答应跟我在一起的王凯利。

搂着我抱着我亲吻着我的王凯利。

 

我闭上眼睛,吸了吸鼻子,干脆整个人埋进了水里。

 

是我说要离开你的。

难过的却只有我自己。

王凯利。

这真的很不公平。

 

 

 

 

(九)

 

马思远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给我打电话,也没有发短信或微信。

我却忽然觉得轻松起来。我不知道为什么。

这是马思远在生我气的表现。

他为什么生我气,我好像明了好像不明了。

以往这个时候都是我道歉。也不需要在意是谁的过错,道个歉,再请他出来吃个饭就好了。

 

我察觉到我有些变了。

比如我开始对马思远撒谎,比如我开始拒绝马思远的要求。

比如我现在连一句道歉都懒得说。

 

手头的工作开始慢慢多了一些。我也慢慢地开始适应起新岗位的工作。

白天我都在外面跑,跟着不同的人打交道。

每个接近你的人都怀着不同的目的。

而我只需要假装不知道,然后打起精神,扯起笑容,一杯又一杯喝下对方递过来的酒。

晚上回到家里后仍旧只有我一个人。

 

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,我开始感觉到寂寞。

很深的寂寞。牵扯在我的一呼一吸间。

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我的胸口。我觉得有些难受。

 

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。

我梦见了学生模样的千智赫,他那时还留着很乖巧的西瓜头。

他一直低着头,也不说话,就悄悄地跟在我身后。我回头朝他看一眼,他就抬起头朝我笑笑,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。

我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。

我在前面不快不慢地走,千智赫也在后面不快不慢地跟着。

我有点想等他一起走。于是我停了下来,回头看向千智赫。

千智赫抬头露出一个傻笑,两个梨涡点在两颊。

他也停下来了。

我说千智赫你干嘛不走了啊。

千智赫只是摇摇头,随后继续傻笑。

我向他走过去。他却开始后退。我开始加速跑。千智赫后退的更快了。

一直到消失不见。

 

一声尖锐的铃声像雷声一样在我耳边炸开。

我喘着大气满头大汗地从床上爬起来。

来电显示是我的助理小李。她问我怎么还没到办公室。

我愣了愣,看了眼手机时间才发现已经九点半了。

我问小李今天有什么重要的日程么。

小李说下午有个会要开。

那上午我就不来了。我身体有些不舒服。说完我就挂了电话。

 

这大概是我跟千智赫分手这么些天以来第一次睡懒觉。

而且意外地睡得很好。

除了那个梦。

 

中午我打算自己在家里做饭。

厨房的墙上还挂着两条围裙。一条粉色HelloKitty图案的,还有一条黄色皮卡丘图案的。只是黄色的有些褪色了。大概是经常洗的缘故,前面的皮卡丘的耳朵都要失踪了。

这还是我买的呢。

你特别适合HelloKitty。我跟千智赫说。

他白了我一眼没说话。

后来待在厨房的基本上只有千智赫。

而我连他做饭的时候穿着的是我的围裙都不知道。

 

我把那条粉色的取下来系在身上。

不知道为什么,穿上千智赫的围裙后,我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。

有点想笑,又有点想哭。

很难说明。

但我的眼眶一直在持续的微微发热。

 

我一共烧了两个菜。两个菜都烧糊了。

以前千智赫在的时候总是在我快回家的时候发短信问我,今天午饭想吃什么,今天晚饭想吃什么。

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窝在我的怀里,把脑袋搁在我的肩窝上,然后轻轻地问我明天早上想吃什么。

我还记得有天晚上我躺在被窝里突然想喝豆浆。

也不知道千智赫晚上几点的时候起来过。第二天一早他就起床把晚上泡好的豆子放进了豆浆机。

豆子在放进豆浆机之前一定要泡一泡,这样味道会比较甜。千智赫说。

 

千智赫。

我突然很想念千智赫。

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,在做些什么。

 

我瞧了眼桌子上的手机。

还是算了。

他应该过得很好。

 

吃完饭我草草收拾了一下桌子。换下来的围裙下意识地丢进了洗衣机。

换了正装准备出门的时候我顿了顿,又重新走进洗漱间,把围裙从洗衣机里拿了出来,拿个衣架挂在了客厅里。

 

 

 

 

(十)

 

有个白色的影子飘了过来。

很朦胧,像是一团雾。又好像隐约地看得清楚些许轮廓。

影子的声音轻轻的,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
他的语气好像在笑。就是这小子啊。

 

白色的影子凑近了些,随后不置可否地啧了声,便又轻轻地飘走了。

 

而我不知道我在哪。

我好像被一大团白色包围了。

有个人影模模糊糊的。他背对着我,站在我面前。

他好像在说些什么,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见。

 

白色的身影开始消散。

我突然心慌起来。我朝他大喊了声王凯利。

影子顿了顿,然后继续飘散开。

我加快了脚步去追他,一直跑一直跑。影子却好像一直跟我保持着一个不变的距离。

我朝他大喊,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哑掉了,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
白色的影子逐渐聚成一个人形。

那是个很眼熟的轮廓。

我忽然很想哭。我心里不住地发酸。

我想张嘴跟他说,王凯利我这么爱你,你不要去爱马思远,你来爱一下我好不好。

可是我说不出话来。

 

我觉得很累。特别特别累。

白色的身影还在远去,可是我的腿使不上劲了。

我在原地跪了下来。

慢慢的,我的手也好像有些不听使唤了。

我觉得我的感官好像集体失灵了。

 

我倒在一大片混浊的雾色里。

刹那间一道白光飞跃过来,直直地划开了面前的雾,接着迅速又用力地向我冲击过来。

像是要刺破我的心脏。

我猛地睁开眼睛。

 

“你醒了。”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轻轻说。

 

面前还是一片混沌的白色。

我觉得眼睛有些疼,便用力地眨了眨眼睛。我想说话,嗓子却火辣辣的,一呼一吸间都刺痛无比。

 

“你是不是想喝水?”那个声音继续说道。

我循着偏过头去看。一个穿着西装眉目英挺的男人坐在我床边。

我觉得头有些痛。我应该不认识这个人。

 

“你不要紧张,”他微笑起来。我注意到他笑的时候也有两颗虎牙。“今天下午我去XX宾馆登记的时候,前台跟我说房客还没有退房。我跟着客房服务生进去,才发现你晕倒在浴缸里。所以我送你来医院了。”

我再次眨了眨眼睛,环顾了一下四周。

到处都是白色的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。

 

医院。

也好。

反正我现在也无处可去。

 

我朝他感激地笑了笑,尽量让沙哑的嗓子发出些许声音来,“谢谢你。”

他摇摇头说不用谢。接着起身给我倒了杯温水。

我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,他想扶,我拒绝了。

喝过水我觉得嗓子好受多了。

 

“你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。”他在我床边坐了下来。

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,好像还有些黏黏的触感。

可能是我手出汗了。

“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不好的事情。你知道无法改变了,就不要试图过多地缅怀那些已经不可挽回之事。”他望向我说。

我心里沉了沉。

“生命只有一次。生活却可以有很多种。”他继续说,眼神很是温和。“如果不喜欢之前的生活,可以换一种风格。但没必要伤及自己的生命。”

 

我没答他的话。

虽然我知道他是个怀着善意的陌生人。

 

我闭了闭眼睛。

所以,你是无可挽回之事么。

我不知道。

 

但或许他说得对,我应该,或者说有必要,开始我的新生活了。

新生活里,再无王凯利。

我突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。

 

过去的十五年里,我曾无数次设想过我和王凯利的未来。

然而他的未来里终究是没有我。

 

我深呼吸了口气,轻声咳嗽了声,使劲忍住眼角快要渗下来的热气。

 

“我叫千智赫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我问他。

他眉宇间舒展了一些,“我叫宇文。”

“是宇文化及那个宇文吗?”

“嗯,”我感觉他在忍笑,“是的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叮。

喜欢看虐的仙女们可以END了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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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想he的,那就先TBC了再见吧。

爱你们,比心。


我果真是个纯情的K赫写手,呢。

 

 

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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